第123章 大悲无怒
京都城外东郊的一个小土坡上，暖春的阳光很明媚，躺在地上有些耀眼。
兄弟俩头靠着头，成一字形躺在山坡上，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很享受这种单独的空间。
“哥，我怎么找到我的？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天衣无缝了呢。”范思哲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范闲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范思哲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今后就在乞丐堆里混了？”
范思哲轻笑着回了一句：“那倒不至于，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带着钱，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了？”
“混进乞丐堆里，也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如果短时间内这事能过去，我就回去，要是过不去，那就远走高飞。只要范家不倒，什么都不是事。”
“打算去哪？”
“先去澹洲，去看看哥哥和姐姐从小生活的地方。”
范闲从身边摘了一颗青草，含在嘴里，“澹洲并不是一个好去处，去北齐吧。”
范思哲听后眉头紧皱：“哥，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这次的对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范闲悠悠的回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范思哲猛地坐起身来：“事情解决了？”
看到范闲点头之后，范思哲顿时来了精神：“哥, 你快跟我说说, 你是怎么反击的？”
范闲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是陛下出面了。陛下在京都府当着所有人面说那石清儿是宫中逃出来的宫女，是陛下亲自下令处决的。”
范思哲重新躺了回去，“本来就是都是他家老三惹出来的事, 陛下出面处理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没想到陛下真的会出这个面。看来父亲和哥在他的面前, 说话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石清儿确实是宫女，就算有人敢博皇帝这个面子, 也查不出什么纰漏来。
至于监察院的那个差役, 皇帝陛下既然已经出面了，就一定会有安排, 也就是说, 这件事已经算是彻底了结了。
范闲感叹道：“不是我与父亲在他面前分量重，而是你突然的离家出走打乱了他的计划。你这一年多的成长，太让我惊讶了。”
范思哲悠悠的回了一句：“人总会长大的。你没来京都之前, 我活的太舒适，也没有人生的方向，一直没有长大的理由罢了。”
范闲笑了：“臭小子，还跟我拽起哲理来了。不得不承认，从抱月楼开起来，到后来杀人分尸事件的曝光，你所做的一切, 都是最正确的选择。连我都要佩服上几分。”
“不过，话说起来，整个事件中，你就没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范思哲双眼望着天，皱着眉头回道：“最想不通的就是我们的对手到底是谁, 他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只要有人参与，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个道理我是懂得，可我和老三的身份一直都隐藏的很好, 你们监察院那个差役的藏身之处，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个看不见, 摸不着又猜不透的对手确定抱月楼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是太可怕了。所以我才会提醒你, 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范闲特意的问了一嘴：“你就没想过是你身边的人出卖了你？”
“哥, 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我饿了, 回家吃饭！”范思哲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微变，却又故作轻松的说道，显然他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范闲并没有起身，淡淡的说道：“事情确实是解决了，可你还不能回家，最起码短期之内不能回家。”
范思哲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歪着脑袋看了范闲好一会儿，最后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范闲的旁边，满脸轻松的说道：“为什么就不能一直瞒着我呢？有时候做个糊涂鬼，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范闲吃了一惊，扭过头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范思哲说道：“你都猜到了？”
范思哲坦然一笑：“想过，就是不愿意去深想，更不愿意去相信。”
“第一，石清儿的死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并没有人知道。她那个姘头护院也不知道。”
“第二，别看卓叔只是一个八品武者，可他却是虎卫的教官，想从他手里把人掉了包，难比登天。”
“只是我宁愿相信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强大对手，也不愿怀疑到你和父亲的身上。”
“但现在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整个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有了父亲大人的命令，以卓叔的身份, 想做这一切太容易不过了。”
范闲摇了摇头反驳道：“就因为我说你暂时回不了范府，你就这么武断的将事情推到我与父亲身上？就不能是那卓不凡被人买通了？”
范思哲笑着回道：“卓不凡是有可能被买通的，哥不是说过嘛？做所谓忠诚, 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我很认同。”
“但是，哥，你似乎对你自己的了解还不够。”
“什么意思？”范闲一时没想明白范思哲这句话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哥，你从来都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为了一个滕子荆都能当街杀人，何况是我这个弟弟。”
“你不相信我的话并没有错，毕竟我以前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京都小霸王，可你那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让我不得不去乱想。”
“可我有没法去相信这件事情的背后推动者是你和父亲大人，因为你们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对我。所以，我选择暂时离开府中，静观其变。”
“如果真的是卓不凡背叛了范家，以你和父亲大人的能力，不难查到。我离开范府，你们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如果真的是你与父亲所为，我离开范府，更能看的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你明确告诉我，事情解决了，我仍然不能回去，我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事真的是你与父亲大人做的。”
范思哲说的条条在理，范闲找不出一丝反驳的地方，正如范闲刚才所说，范思哲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哪怕是一点的地方，这是一个真正的妖孽，在范闲的眼里，不满十五岁的范思哲已经比太子和二皇子强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好了，摊牌了，我的话说完了，该你说了。你和父亲费了这么大劲，到底在图我什么？就算是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说到死字，范思哲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畏惧和异样，哀莫过于心死，在范闲说出他不能回范府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
大悲无怒，一想到自己一直想尽力帮助的哥哥和疼爱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一起做局陷害自己，范思哲活着都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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