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这次拍出来的效果似乎没有上一部好。”
剪辑棚里，吕声看着屏幕上放映的视频素材，一手扶眼镜，一手搭着桌子，指尖略微跳动，面色不明。
导演干笑一声，和和气气问道：“那吕总觉得哪里有欠缺。”
实则心里大骂：要不是因为你的狗屁策划，老子怎么可能拍出这种玩意儿？
呵呵，万恶的资本，万恶的工业糖精！
吕声长相性子看着虽文雅，但毕竟是从资本圈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一见导演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很快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语气温和：“运镜不到位，拍摄角度也有问题，这些似乎不能通过后期剪辑来解决。”
导演听后，不情不愿抬头往他手指之处看去，面上挂上不甚明显的嗤笑，嘴上却仍在虚心询问对策。
“那依吕总来看应当如何？”
“很简单，重拍。”
“这……合同中只有一天工期，要是临时增加拍摄时长，我们团队倒还好，就是两位代言人不一定有档期。”
语落，吕声笑道：“导演尽管去说，要是没时间可以再另做打算。”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导演哪里还有理由拒绝这种蛮不讲理的要求，正想招手让助理去和两位代言人商讨，又听吕声说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于是，导演一笑附和，带着满腔怨念和事精儿制片人，径直往代言人的休息帐篷走去。
帐篷里，姜双烟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转眼瞧见导演带了位不速之客进来，下意识停了手上的动作。
她问：“导演，这是有什么事吗？”
她猜八成是某个制片人又作妖了。
“今天拍摄的内容有些问题，可能得再耽误你们一天时间。”导演无奈答道。
谁知导演刚说完，吕声又进一步补充：“其实剧本方面也存在一些问题，不如给剧组一些修缮时间，我们先磨合一下，把拍摄放到三天后。”
姜双烟听后淡然一笑，并未出声。
三天后，这时间倒是选的很好。
正值元旦。
“姜小姐，你也知道演员全年无休，过节出来拍摄也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是为了呈现出更好的作品。”
吕声在一片沉寂中出声，似是有意调和。
“之前我曾多次邀请你合作，你都以没有档期回绝了我，如今这个机会来得很不容易，我想，你总不会再放我一次鸽子吧。”
对方的语气很是诚恳，倘若是初识，姜双烟或许真会被此蒙蔽，但今时不同往日，历经些风波，她对他当真和善不起来。
她看得见他那张温善皮囊之下的世俗心，也清楚他和别的资本家没有区别。
她才懒得惯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元旦有档期？”
吕声：“网传你近来的资源并不好，而且，在来之前，我早就和你团队确认过档期。”
“那确实是做了万全准备，有心了啊。”姜双烟委婉一笑，“拍摄中途出现意外我当然可以理解，但延迟三天就没必要了吧。”
“剧本应该在我们进组之前就已经修缮完毕，而不是和我说需要时间。这是你团队的业务问题，不应该浪费我们的时间。”
“再说了，水准不达标，改多少次都是一样，不是吗？”
听完她最后一句话，导演眼睛直发光，笑容都柔和了不少。
真不愧是圈内拽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听听这大实话，简直是精准无比说出了他的心声！
他单方面宣布把姜双烟列入可以无限期合作的艺人名单……
太感动了，回家吃团圆饭有望！
吕声皱眉：“我们并非是要占用你三天的时间，只是想把拍摄延迟。”
“我知道啊。”姜双烟随意道，“反正你的团队喜欢加班，那干脆今晚熬一熬，把剧本赶出来不就好了。这么需要效率的工作，交给你们再合适不过了。”
眼见吕声还想再争取，她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已经好久没有休假了，所以，希望吕总能体谅一下，要我有个闲到发慌的元旦假期。”
说完，姜双烟随即拎包悠然而去，大摇大摆拉起帐篷门帘就往外走。
动作丝滑得很，没留给吕声任何拒绝的时间。
出了剧组，姜双烟的心情尤为舒畅，穿过镇中小道，寻了处敞亮的地方等祁待来接。
无聊时左看右看一阵，忽而在身后小超市里看见了个眼熟的身影。
稀奇，还能在这种地方遇上大小姐。
然而，惊奇之外，姜双烟也并未打算和她有太多接触，余光一扫后随即移开，稍稍侧身，只当自己没看见这个人。
可对方却很不巧地发现了她。
“姜双烟？”金见枝拎着塑料袋从超市里走出来，上下打量她，“他带你来的？”
姜双烟随口一应，态度敷衍得很。
“你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这个时候跟他回老宅，不合适吧。”
姜双烟不冷不淡反问：“那你呢？”
“什么？”
“据我所知，你和那个谁也没领证，不过就是订了个婚，回家一起过元旦就合适了？”
“……”
良久没有声音传回，姜双烟本以为是对方呆不下去自行离开了，没曾想一转头，金见枝还在原地愣愣望着自己。
超市前的灯光有些惨白，乍然间回头，她猛地对上一双带着红血丝的大眼睛，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这才几个月没见，大小姐眉宇间的疲惫感怎么那么重了？
之前那张保养极佳的脸蛋呢？
嗯，这一看就是经历了……岁月的沧桑。
“你怎么……”她不由开口。
金见枝垂下眼帘，笑了笑，“怎么变得那么苍老了？”
姜双烟愣：“原来你知道啊。”
“你还是那么会说话。”
“你倒是和善了不少。”
“……”
气氛一下僵住，在打量期间，姜双烟忽就想起前不久刚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
金家产业虽大地位也高，但终究只是辉煌一时昙花一现，据外界所传，他们当初选择与祁家联姻并非是出于强强联合的心理，而是迫切想找一棵大树相傍。
联姻时外界并不知晓金家已经摇摇欲坠，只是如今资金空缺逐渐增大，公司一个接一个出事，大家想不有所猜测都难。
眼下瞧见金见枝这一副疲惫样，姜双烟只觉，有些传闻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果然啊，人总在经历些什么后才会收敛性子。
可惜即便如此，姜双烟仍没有什么好和她讲的，眼尖瞧见不远处快步走来的人影，她二话不说抬脚离去。
哪曾想，从前少屑于同自己说话的人，也会有忠言相赠的一日。
“祁家人城府都深，很多事情，还得用心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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