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的夜晚凉风阵阵，并肩走在镇中小道，视线乱飘之时，姜双烟恰好瞥见前不远处有家民宿。
虽然牌匾有点破，灯光有点闪，大门带点缝，但最起码是个能落脚的地。
祁待注意到她直勾勾的眼神：“怎么？”
“进去看看？”姜双烟将捂在口袋的里手勉强伸出来，朝那头随意一指，立刻又缩回去。
只可惜，手缩到半空就被祁待一把抓住，凭空传来的暖意使她的指尖瞬间放松下来。
然后，她顺理成章就被牵着往反方向走。
走了两步姜双烟才反应过来：“不去看看吗？我们剧组安排的临时住所好像就是那家民宿。”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去老宅一游，住民宿？”祁待似乎是嫌牵着不方便将人拉走，索性将她的手放入自己口袋，随后又是大手一挥搭上她肩头。
“我这不是担心你爷爷不让我进门吗，就像……”姜双烟一噎，“呃……我就是觉得我一个外人去借住几天会不会不太好……”
“嗯？”
祁待轻笑一声，即使听出她的未尽之语，脸色也没怎么变。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想嫁人，来了反而有所顾虑了？”他停下脚步，伸手去勾她的下巴，“之前的胆子去哪了？”
姜双烟被迫仰头看他，然而透过街头惨白的灯，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个棱角分明的轮廓。
稍稍偏移视线，她看见了他掌心那条淡到不行的生命线。
她其实好几次都想出言提醒，但碍于某无良空间无时无刻的监视，出口的话只能转为间接之言。
而过于委婉的话，根本就无法引起重视，就算提醒了又怎样，人家大爷不照样到处跑无所畏惧。
姜双烟没好气将他的手扯开：“那就去老宅吧，记得给我安排一个离你最近的房间。”
祁待笑：“这么离不开我？”
“对啊，所以，进老宅之后，麻烦大爷一刻不离陪着我。”
“要求倒不高。”
“所以大爷作何回复？”
“满足要求。”
小镇到老宅不算远，两点之间只隔了片野竹林。夜晚光线不亮，踱步穿过昏暗竹林，大老远就看见深处宅院门前挂了两三盏灯笼。
灯笼本是照明之用，但这些泛着黄光的圆球就那么摇摇晃晃挂在门上，随着夜风来回飘摆，光线四处流浪，总带着那一丝恐怖气氛。
或许是因为近来看了不少悬疑恐怖题材的剧本，姜双烟总觉得这地方有点像凄凉，很像是凶宅。
思绪纷飞时，涩风拂过，正正好刮过身后树林，窸窣声响应风而来，顺来阵阵凉意。
姜双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往祁待身旁靠了靠，虽然她不怕这些虚的，但也挨不住爬满全身的寒意。
尽管只是站在门前，这个地方便已经和梦中景象重合，凉意更甚。
“怎么，怕了？”
祁待时刻关注着姜双烟的一举一动，见她凑身过来，立刻顺着她张开怀抱，将人拢入怀中。
嘴上虽在调侃，但其略微收紧在姜双烟腰侧的指尖也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并非如表面那般镇定。
“夜里凉，进去吧。”他道。
姜双烟整个人都裹在热气之中，顺而伸手环住祁待的腰身，“我不请自来，你爷爷真的不会生气吗。”
“有我在，老爷子不会把你怎么样。”
语落，祁待便搂着人往老宅里走去。
正如梦境那般，推开大门，迎面就是一个宽敞无比的院子，院子正中央建了个小池塘，快要结冰的塘面上还漂浮着几片睡莲叶。
绕过池塘往里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空荡长廊，檐梁上悬着十几盏灯笼，行于其下，倒是颇有古时深夜回府的视感。
之前姜双烟也见过不少旧居，它们保存虽好，但由于近年来逐渐转为商用旅游用地，在精良修葺之后，总觉得缺失了些什么。
而这缺失的一部分，竟在祁家老宅里展现了出来。
古人大多保守，就算家宅建得再宏大壮观，也不会丢失深宅内院中的那一份封闭感。
院墙层层相连，即便夏有凉荫冬有梅园，终究还是会有道难以跨越的界限。
似乎是在现代生活惯了，猛然间瞧见这些隐藏于记忆深处的院落围墙，姜双烟心里竟生出些不适。
从前她便不喜这些，时至今日，这份不喜有增无减。
“你们老宅看着翻新痕迹很重，建很久了？”姜双烟跟着祁待穿过长廊，慢悠悠往正厅方向走去。
祁待点头：“据说这宅子从老爷子的曾祖父起就已经存在，世代沿袭。”
“哦，原来还是个百年老宅。”
难怪带点封建书香气息。
也不知道这几代人是怎么住下来的……
“近年来老宅里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大多都在城中各自定居，这宅子一直空置，也就节假日来人聚上一聚。”
姜双烟听完祁待补充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近年来少有人居住，是因为你母亲那件事吗？”
据她所知，安思华当年就是在元旦团聚当天在老宅附近的阁楼里出事的，而那个发生过火灾的阁楼也早就被拆了。
她在想，会不会是因为祁家人觉得宅子附近发生了这种事影响运道，这才纷纷搬离。
从前姜双烟很少正面问起有关安思华的任何事，只是现如今时不等人，有些事情她还是得提前了解一二。
“有关系，但不多。”
沉寂好一会，祁待才开口回答。
“那件事，只能说是对他们有那么点影响，但并不足以促使全员外迁。”他进而解释，“其实老爷子早就有在城中另寻住宅的打算，我母亲的那场意外，不过就是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祁家的产业分布较广，早些年确实在城镇居多，但自从老爷子那一辈接手，产业便开始往东南沿海地区扩散，有不少都是经济之都，久居深山老林不利于发展，自然是得往市中心迁移。”
闻言，姜双烟点头表示了解，对此也并未再展开。
两人一路走走聊聊，没过多久就来到正厅房前。
那是一处矮平房，即便到了晚上八九点，里面还是传来不小的电视声，而且听声音，很可能是在放八九十年代的大型琼瑶连续剧。
姜双烟默默将目光从门上移开，突然就想起之前的糗事，心里五味杂粮。
同时也在庆幸，幸好演绎琼瑶剧的时候她还没出现。
“阿待，来了怎么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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